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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决定一切 – 设计源于观察。毛迈恪（Michael Mauer）的艺术风格深深地影响着 21 世纪的 Porsche 造型。如今，祖文豪森推出的每一款车型，都深深烙印着这位首席设计师的印记。然而他的眼界却远远不局限于 Porsche 车型的外观轮廓。瑞士是他创作动力的源泉，我们在这里的山脚下进行了一次与视角相关的对话。

这是一处宛如仙境的地方，天空湛蓝，太阳照耀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周围一千多米高的悬崖峭壁，为这个高山湖泊带来了宁静和与世无争的祥和。冬季体育爱好者们对这里非常熟悉，因为它是从苏黎世前往达沃斯（Davos）、阿罗萨（Arosa）或恩加丁（Engadin）的必经之地。然而，沿着狭窄的高速公路，穿过蓝色湖泊旁蜿蜒的隧道，可以找到一些幽静的小湖和沙滩，这些去处就不为多数游客所知了。

对于那些过于敏感的人来说，陡峭的山脉或许会令人感到几分压抑。然而，热衷于体育运动的毛迈恪却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他的寓所位于一座废弃工厂的顶楼，可以看到湖泊和山峰。毛迈恪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解释说：“有的设计师从艺术中寻找灵感，有的热衷于城市旅游，会在周五工作结束后飞往伦敦。在我看来，我们每天都在遭受着各种信息的不断轰炸，所以必须给予大脑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如果我能够在周末来这里滑雪、骑自行车、远足，或者只是在露台上心无旁骛地坐上两个小时，我的潜意识就可以很好地利用这些时间，整理和消化一周的信息，并找出相应的解决方法。”

上世纪八十年代，毛迈恪在普福尔茨海姆（Pforzheim）学习汽车设计之前，曾当过滑雪及冲浪教练，直到今天，这仍然是他的理想职业。作为年轻设计师，他在梅赛德斯奔驰参与设计了第一款 SLK，这既是他个人生涯中的一座里程碑，也体现了他纯粹化平面风格的早期主张。在斯玛特和萨博汽车公司短暂地工作过一段时间之后，毛迈恪在 2004 年接任 Porsche 设计部主管。他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就是 Panamera。这款全新车型没有任何先前型号可供参考，可谓是一件将品牌识别与产品识别之间的张力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经典之作。“如今，有一些元素已经烙印在我们的品牌识别中，是必须坚持的”，毛迈恪一边解释，一边用笔在纸上熟练地画着线条，“比如，这是发动机盖的拓扑图，它的线条走势向前呈现出优美的锥形。”

由于采用前置发动机设计，Panamera 自然无法拥有像 Porsche 911 那样的山地驾驶性能，然而它仍然继承了这款偶像车型那圆润流畅的车身线条，其后轮上方肩部的设计也完全源于 911。“这就直接导致 Panamera 无法成为五座车型，因为座舱必须紧凑，就不得不压缩排座椅间距。”无论是前散热器的舍弃，还是向下倾斜延伸的车顶线条，也就是所谓的“Porsche 飞线”，都强烈地体现着 Porsche 的典型外观特征，“大概有四到五个与品牌识别息息相关的特征，要保证设计的艺术性，就绝不能把它们生搬硬套地移到新车型上，而是应该让它们在每款车型上都能得到恰如其分的再诠释。”

对于设计师而言，品牌识别绝不是一个可以用清单罗列出来的一成不变的实体。 “在研发新车型的过程中，人们熟悉的产品识别元素经常会发生变化，这就会导致品牌形象相应地发生细微或者彻底的变化——当然这仅仅是就外观而言。Macan 的发动机舱盖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他的前大灯之间的线条走向并没有采用一贯的 V 形设计，而是覆盖了整个前脸并一直延伸到车轮拱罩。”毛迈恪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这当然也引起了巨大的争议：这一设计仅仅是 Macan 产品识别的一部分，还是将成为 Porsche 品牌识别的一部分？”对于这位生在黑森州、长在黑森林的阿雷曼人来说，重要的并不是对所有车型采用某一特定的外观设计，而是应该令产品识别元素遵循车型的需要，进行设计和调整，以期达到强调和突出的效果，并且使人们一眼就看出它是一辆 Porsche。

“最重要的始终是比例的把握和调整”，毛迈恪言总结道，“实际上这是设计的核心。”这位 53 岁的设计师和蔼地笑着说。他并非是第一次提出这一观点，这是他一贯的主张。首先要确定正确的比例，然后才能开始进行品牌识别的相关工作。毛迈恪认为，设计师绝不是单纯的包装艺术家。设计工作的开始要远远早于包装，早在确定产品体积的时候就开始了，“因此设计师参与讨论这一主题，是至关重要的。”

温暖的阳光穿过天窗照进屋里，毛迈恪聚精会神地在纸上画了几笔，然后用批判地目光审视着这张草图，并尝试从不同角度来观察它：“这是个很典型的例子，设计师在看图纸的时候，常常会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又具体说不出来。通常变换一下视角，从另一个方向进行观察，会很有帮助。”视角转换，这正是毛迈恪典型而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他的团队由一百多名设计师、建模师和 CAD 专家组成，在与他们的沟通中，毛迈恪始终将自己的看法仅仅当作众多的可能性之一。“我当然知道，我们的设计师们需要一定的导向，然而除了必要的设计方向，我不想对他们施以更多干涉，否则就会扼杀他们的创造力。就算是我的意见也仅仅是一种个人见解。”毛迈恪当然要为最终的决定负责，然而在此之前，他始终追求设计上的多元化和多样性。

我们一起漫步到仅有几步之遥的湖畔。冲浪学校在夏天会将一些桌椅摆放在这里，作为附近的住户，毛迈恪有时也会在傍晚来到这里，喝上一杯开胃酒，欣赏一下远处迷人的湖光山色。对于朴实无华的毛迈恪来说，这里就是一处世外桃源。作为一名设计师，毛迈恪在日常工作中常常要马不停蹄地参加各种马拉松式的会议，此时此刻的宁静与平和，可以说是一种奢求，我们开始明白并体会到，他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了。我提出疑问，在全球性汽车公司比如大众集团中，是否能够有个人艺术风格存在的空间？如果有，像“毛迈恪风格”这样，具体表现在哪里。毛迈恪回答道：“我一直希望我的汽车能够像波涛汹涌中矗立的礁石一样，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线条和细节，就能够令人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我希望人们面对它的时候会惊叹：这是一件完整的艺术作品，一件瑰宝！”目前市场上的许多汽车品牌，在外观设计上大多采用硬朗的造型、棱角分明的过渡，以及夸张的细节。与它们相比，Porsche 的外观线条的确更加拱曲、圆润、柔和、充满张力。毛迈恪更欣赏温和、具有雕塑感的平面外观风格，他一直以此为奋斗目标，并且在实践中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我们在 Macan 的尾灯之间采用了完全简洁平整的表面设计。当然，我们必须要让人们感受到这部分的张力，否则它就和一块板子没什么区别了。”毛迈恪眺望着湖面和对面的楚菲尔斯滕山峰：“贫乏的想象力与绝妙的创意之间，往往仅有一线之隔。”太阳慢慢消失在山后，堤岸上的空气变得更加清爽。我们乘坐毛迈恪的 Panamera 前往湖的对岸，这也是我们今天的最后一站。蜿蜒陡峭的山路，一直通向大约一千米高处的绿色牧场。毛迈恪喜欢运动感——在开车的时候也是如此。Panamera 在蛇形盘山公路中优雅地穿行，发动机在我们身后留下欢快的轰鸣声。侧窗外呈现出一幅壮丽的全景画面：陡峭的悬崖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蓝色的湖水静静地依偎在山脚下。远处的山峰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金光， 一切美得就像一张明信片。

Porsche 的许多特色，例如驾驶动态和发动机声响，在当今的交通状况或技术发展中将很快失去意义。毛迈恪却把这看成一次机遇：“由于技术的进步，我们未来可以在头脑中建立起全套的设计构架”。电动 Porsche Mission E 为我们指明了道路，它向世人展示了全新的正面视角。源自 911 的拓扑设计，被再次强烈地烙印在这款车型上，这一点与 Panamera 等车型相比更加明显。“很简单，因为发动机不再位于前方。”今天的品牌识别元素，哪些会在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后，仍然能够体现 Porsche 的特色？在原则上以怀疑的态度来审视一切，不会把今天的推断作为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这对身为设计师的毛迈恪来说本身就属于一种自我认知。“我认为，作为设计师，我们在未来会更多地参与规划，我们的角色重心将向产品策略方向转移。

太阳最终消失在群山中，只有 Panamera 的两道大灯光锥在黑暗中前行。毛迈恪将斯图加特的一个地址输入导航，不久后他还会再次回到群山中。身为在 21 世纪塑造 Porsche 外形的设计师，他会用雪板在白色的背景上画下两道娴熟的线条，作为毛迈恪品牌识别的一部分。每一款烙印着毛迈恪风格印记的车型，都将以极具个性而又熟悉的外观向世人宣告：这是一辆 Porsche。

作者 Jan Baedeker
摄影 Tim Adler